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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幫助201720人

  九歲的凡卡·茹科夫，三個月前給送到鞋匠阿里亞希涅那兒做學徒。圣誕節前夜，他沒躺下睡覺。他等老板、老板娘和幾個伙計到教堂做禮拜去了，就從老板的立柜里拿出一小瓶墨水，一支筆尖生了銹的鋼筆，磨平一張揉皺了而且還用過的手紙，寫起信來。 屋子里充滿了從皮鞋里散發出來的臭味，這種味道讓凡卡沒有了靈感，于是他找來了一團棉花堵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開始寫信了。 “親愛的爺爺，”他寫道，“我在給您寫信，祝您過一個快樂的圣誕節，求上帝保佑您，我沒爹沒娘，只有您這么一個親人了。” 凡卡寫到這里的時候感覺有點錯誤，自己真的沒爹沒娘嗎？如果自己真的沒爹沒娘那自己是從哪里來的？難道自己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如果自己真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那自己的娘應該是那塊瘋狂的石頭啊，不管怎樣，在凡卡的記憶里只有他爺爺的印象——爺爺是日發略維夫老爺家的守夜人，所謂的守夜人也就是上夜班的保安，他是個非常搞笑的老頭兒，65歲，他總是像貓咪一樣白天睡覺晚上工作，和貓咪不同的是貓咪晚上抓耗子，他晚上抓壞人，但是一位65歲的老頭怎么可能抓住壞人呢？如果真有壞人被他抓住，那么那壞人該有多大歲數啊？不過爺爺還有兩位搭檔，它們不是人，而是兩條狗，公狗叫旺才，母狗叫泥鰍，一聽這個名字大家就能想象得出這條母狗長的多么畸形。 現在爺爺一定牽著那兩條狗在巡邏，當然也有可能是那兩條狗拉著爺爺在巡邏，總之現在是夜晚，爺爺一定是在巡邏。 凡卡嘆了口氣，蘸了蘸筆尖，接著寫下去。 “昨天晚上我挨了一頓打，因為我給老板那王八蛋的小兔崽子搖搖籃的時候用勁過猛把搖籃搖翻了，結果那小兔崽子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爺爺，您是知道的，地球是有引力的，所以那個小兔崽子掉到地上完全是地球引力的緣故，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可老板卻揪著我的頭發，把我的頭發都揪下來了，搞得我的腦袋跟葛尤似的，他還用皮帶打我，而且那條皮帶還蘸了水！最后老板對我的評價是：經拉又經拽，經打又經踹，物理性能良好。” 凡卡寫到這里又發現了一處敗筆，如果老板是王八蛋的話，那他的孩子就應該是小王八，而不應該是小兔崽子，畢竟王八蛋是孵不出小兔崽子的，但凡有點生物常識的人都知道這點，不過凡卡沒有改過來，因為老板是個怪物，生個怪胎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他繼續寫下去。 “這個禮拜，老板娘叫我收拾一條青魚，我以為收拾青魚就是揍它，于是我便用一根棍子狠狠地揍那條青魚，結果老板娘撈起了那條青魚，并用魚嘴直戳我的臉，搞得我滿臉口紅印，大家都笑我。那些伙計們常常捉弄我，他們叫我偷老板的黃瓜，結果被老板發現了，當場就用我的腦袋來拍黃瓜；還有一次他們朝老板的背影大喊了一句：‘老板你這個王八蛋。’喊完后他們很熟練地回頭作驚訝狀看著我，結果老板轉過身來隨手撈起一棵花就打我，那可不是普通的花啊，那可是仙人掌！打得我渾身是刺，跟刺猬一樣。在這里我是天天起的比雞早，干的比驢多，吃的呢？簡直沒有！早晨吃一點面包，沒有豆漿，中午喝一點豆漿，沒有面包，晚上又是一點面包，連果醬都不給抹上一點！至于紅燒熊掌、清燉燕窩，那是老板的零食。他們叫我睡在過道里，只要他們的小兔崽子一哭，我就別想睡覺，只好搖那個搖籃，而且老板還規定我們只要雞一叫就得起來干活，爺爺，咱們那里的雞都是早晨才叫，可我們老板卻從國外引進了一批外國雞，有六個小時的時差呢，所以這些雞都是半夜叫的。親愛的爺爺，發發慈悲吧，帶我離開這里回家，回到我們村子里去吧！還是我們村子里的雞厚道，直到中午才想起來打鳴。”凡卡撇撇嘴，拿臟手背揉揉眼睛，抽噎了一下。 “我再也不往您的煙卷里放小鞭炮了，”他繼續寫道，“我再也不往您內褲上抹風油精了，我再也不往您假牙上涂辣椒油了，如果我再做錯事，您就打我一頓好了。要是您怕我找不著活兒，我可以去求那位管家的，看在上帝面上，讓我擦皮鞋！兩把刷子一塊布，擦亮您的人生路，擦皮鞋其實是很光榮的職業，親愛的爺爺，我再也受不了這里了，在這里我只有死路一條！我原想跑回我們村子去，可是我不認識路，您曾經說過，指南針可以給我指明回家的方向，可是指南針存在很大的技術缺陷，它只能指南，而我們村子卻是在北面。” “講到莫斯科，這是個大城市，房子全是老爺們和老娘們的，這里有很多馬，但沒有羊，因為誰要是騎著羊上街會被當成神經病給抓起來的，這里的狗一點也不兇，有好幾次這里的狗還拉著我，邀請我和它們一起共進晚餐，這里的小孩子并不玩跳格子，而是玩電腦，這里唱歌的地方叫KTV，而不叫山頭。有一回，我在一家鋪子的櫥窗里看見跟釣竿釣絲一塊出賣的釣鉤，我頭一次看到買個釣鉤還能贈送那么多東西，聽說這些釣鉤能釣各種各樣的魚，很貴，有一種甚至可以釣到美人女，這種釣鉤上通常是掛著一些帥哥的照片。我還看見有些鋪子賣各種槍，跟CS里的槍一樣，我想這一定都是些槍形的打火機。肉店里有賣豬肉、牛肉和羊肉的，甚至還有賣恐龍肉的，令我費解的是他們是從哪里弄來的恐龍肉呢？店里的伙計不告訴我，說這是商業機密，傳男不傳女，傳里不傳外。” “親愛的爺爺，老爺在圣誕樹上掛糖果的時候，請您一定不要偷吃，否則您也會丟掉工作的，這個我有經驗。” 凡卡傷心地嘆了口氣，他呆呆地望著窗口。他想起到樹林里去砍圣誕樹的總是爺爺，爺爺總是帶著他去，因為如果被守林人發現的話，爺爺至少跑的比自己快。那是多么快樂的日子啊！樹林子里那么多樹，到底該砍哪一顆樹做圣誕樹呢？這是個問題，通常這時候爺爺會用點一點二點老頭，不是老頭就是猴的古老方式來選擇圣誕樹，忽然不知從什么地方跳出一只兔子，箭一樣地竄過雪堆，一頭撞到一顆樹上撞死了，爺爺見后便整天待在那顆樹的下面等別的兔子來撞。 凡卡想到這里感覺自己的爺爺好歹也是個名人，因為他可是著名的守株待兔故事里的男主角。 “親愛的爺爺，您快來吧。”凡卡接著寫道，“我求您看在那只撞死了的兔子的面上，帶我離開這兒，可憐可憐我這個可憐的可憐蟲吧。這里的人都打我，我卻沒人打，我餓得要命，又孤零零的，我老是哭，吃飯的時候哭，眼淚都掉到飯里了，所以不管我吃什么都感覺鹽放多了，忒咸。我的生活沒有指望了！……我問候村里的傻子，問候村里的聾子，問候村里所有人的老母，您可千萬別成為旁人的爺爺。您的孫子凡卡。親愛的爺爺來吧！” 凡卡把那張寫滿紙的手紙折成了心形，剛要裝進信封里時，他又感覺還是折成圣誕樹的樣子比較好，可折成圣誕樹的樣子后，他又感覺其實折成千紙鶴的樣子更好，到底折成什么樣子呢？凡卡想了半天，最后決定把信紙撕成了三份，分別折成了心形、圣誕樹和千紙鶴，然后把這三樣塞進了信封里，用鼻涕把信封封死。他想了一想，又蘸了蘸墨水，寫上地址：“鄉下爺爺收”然后他抓了抓腦袋，再想了一想，又添上了幾個字：“凡卡的爺爺收。” 凡卡很滿意沒有人打攪他寫信，尤其是老板的那個兔崽子沒有打攪到他，看來把那個兔崽子放到微波爐里的確是明智的選擇，否則他一哭自己可就沒辦法寫信了。凡卡寫完信就跑到閣樓里把這封信掛到了一個蜘蛛網上去了——前一天晚上他問過肉店的伙計如何發信，伙計告訴他：“發信？你是指發伊妹兒吧，這很簡單啊，把信寫好后掛到網上，然后一點鼠標就OK了。”凡卡把信掛到蜘蛛網上后又開始尋找一只發飆的老鼠，所謂的鼠標一定就是一只發飆的老鼠，他是這樣想的。 凡卡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后便懷著甜蜜的希望睡熟了。他在夢里看到自己的爺爺在孫悟空和豬八戒的陪同下駕駛著五色云彩來接自己了。 原問題：《續寫凡卡得一小段》

  回復于 2022-11-16 16:48:27